2007年10月23日 星期二

拆信刀


攝影:┗┳┛, 2030/01/28, taipei

有一個人坐在書桌前。當七月的風將遙遠的花香飄進房子時,一場雪正在遙遠的所在私密而溫柔的下著。當這個人拿起拆信刀時這個人正在睡覺。熟睡的這個人的窗外是一片大雪。而那時七月的花香正纏繞着這個人,他無法入睡,他坐在桌子前,手裡只有一隻拆信刀。真像一隻梭子魚。沒有一封信會在半夜三點鐘抵達,因為這個人正在睡夢中,他還沒有寫信。他想或許他不會寫信給他了,他想在南半球,現在應該快黎明了吧。或許雪已經停了。雪停的時候,在北半球亞熱帶的他已經三天無法入睡了。那時同一個太陽會照耀著大地,只是同一個會照在雪上,同一個會照進窗玻璃,在他被褥間下毒。而他才剛醒來。

當這個人醒來時,雪地上都是班駁的足跡,而這個人則握著拆信刀,眼睛瞇在刀上明亮的光芒中。鴿子早已經叫好幾個小時了,而他滿腦子只有在雪中醒來的他會繼續窩在被褥當中,他會喜歡最熱的牛奶,它的煙就在鄰間飄了起來。而沒有打開的窗子裡面會有一個小孩正對著窗外看。

他醒來,這個人聞到熱牛奶的香味,他繼續窩在暖暖的被窩裡,他閉著眼睛,他在想北半球熱帶的陽光,而在這時,這個人終於睡著了,拆信刀就擱在他攤開的手掌當中,一隻乾涸而雪亮的梭子魚。這個人醒來時有那麼幾分鐘想起他夢見他就坐在黑暗中,他坐在桌子前,手裡死緊握著一把拆信刀,然後他很快忘記了。很快忘記的這個還不願睜開眼睛的人突然覺得痛,這個人掉下淚來。而這個人終於睡著,他只會夢見一片空白。這個人很快翻過身,一隻雪亮的拆信刀馬上從手間飛過天空,然後掉進櫥櫃底下。那裡一向黑暗。(
1994/10。原載中國時報《人間副刊》)